CURSE／黎色（25）
吃饭，睡觉，养猫。叶修翻着铲屎官手册，感觉自己提前退休过上了养老的生活，还是个表面人生赢家实则觉累不爱的悲催养老生活。他在看到两万七的第一眼就有预感：川云会做甩手掌柜。果不其然，这段时间猫粮是他添，罐头是他喂，猫屎是他铲，什么都是他动手……川云坐享其成。
叶修语重心长地劝过川云，既然把猫带回家了，那就好好待它，不要光顾着撸猫时的快乐，撸完了又不负责任。川云脸上写满抗拒，斩钉截铁说不行，猫屎太他妈臭了他真的受不了，然后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薅猫毛，淡定地告诉叶修他已经找了一个靠谱阿姨，过两天上门，她会顺道照看两万七。
啧啧啧，自己爽完，把麻烦丢给别人，Alpha都是大猪蹄子。叶修端了盘切好的苹果放到茶几上，抽了张纸擦干手，感慨幸亏自己前阵子只是假孕。这要是真怀上了，孩子有这么个不成熟的爹，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双休日，川云解放了，不必再进书房加班。
叶修拿签子戳了块苹果，调侃道：“专门找人伺候宠物，你是研究印钞机的吗？”
男人工作的时候并不会刻意避开他，所以他进书房看到过几次，电脑上是满屏的代码。一个朝九晚五的普通码农挣不了太多钱，可川云手头上那两部超跑是全球限量，连不太懂车的叶修都认得，光售价就高达四千万人民币。两个四千万，买车容易养车难，这已经不是普通富二代能玩儿得起的程度。
“我是良民，”川云抓住叶修的手，中途夺食，“唔，替国家做事，得保密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真的，我不靠这个过活，”川云挨着叶修，掏出张卡交给叶修，“以前玩股票赚了点钱，东投一点西投一点，现在分成挺多，交给金融师打理，反正吃穿不愁。这卡里是我当下大部分可自由分配的流动资金，你以后想要……”
叶修没跟他客气，接过瞅了两眼，揣进了自己的口袋。
川云怔了好一会儿，把“成立工作室”这五个大字咽了回去，痛心疾首道，“都不表示表示吗？诸如很感动之类的！什么残次Omega啊，不会撒娇就算了，就连让Alpha开心的话都不会讲。”
叶修想了想，问：“里头有多少？”
川云回答说没多少。
存款金额不可能少的。叶修心下了然，戳了块果肉，见男人的视线锁定了他手里的签子，摁住川云蠢蠢欲动的手自个儿吃了，不慌不忙地跟男人摆道理：“既然没多少，那我需要表示什么？”
川云未发表评论，两万七先动了爪子。
两万七的指甲被川云修剪过，此时挠在衣服上，跟抓痒似的。
叶修仍旧挺郁闷。他不是什么割肉喂鹰的佛祖，付出了总该有些回报吧？但这没良心的小母猫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看，甚至刚挠完他一爪子，转头就蹭着川云的掌心喵喵叫，不屑且傲娇地瞥了他好几眼。叶修一时间分不清这奇葩的场面究竟是他跟川云争猫主子的宠呢，还是他跟猫崽子争川云的宠呢……
两万七没做绝育，恐怕是后者。
叶修寻思应当做个绝育。
绝育好处多多。
再三考虑，张新杰还是决定找周母谈谈，谈谈……当年那件事。
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，让空气的味道带了点苦涩。他看向眼前美丽而又优雅的女人，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选择隐瞒实情。眼前这个母亲显然如同天底下任何一个母亲一样疼爱自己的孩子，甚至于，比一般母亲更加疼爱自己的孩子，曾多次嘱托他断不可厚此薄彼因为周泽楷放弃了川云。
他首先是个学者，其次才是一个治疗师。川云对父母的态度实在反常，谈不上厌恶，却是带着微妙的不屑与近乎于恨的抗拒，那种类型的心理应激反应通常出现在“被遗弃”的孩子身上。张新杰从一开始就怀疑，周泽楷的父母出于某种目的对所有人说了谎，而这两年来的接触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猜测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周母低下了头，像是在专心地看着方糖罐子，半晌，取了几粒放进自己面前的杯中。
“治疗讲究的是对症下药，如果家属刻意隐瞒病因，对双方都没有好处。作为您儿子的治疗师，我希望您能够积极配合我的工作。”
“抱歉，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意料中的回复。
张新杰不动声色，静静地看着周母搅动汤匙，注意到过量的方糖几乎在咖啡里搅拌不开。
“那么，次人格消失了也没有关系吗？抱歉，或许次人格的说法不够严谨，应当用第二人格来表述。”
周母的手顿了顿。
张新杰拿起杯子，喝了一口，慢慢悠悠道，“我说的，是周泽楷。”
“怎么会……你是怎么……”
“连周泽楷跟川云都不知道是吗？”
周母惊讶的神色未持续多久，垂下眼眸，点了点头，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发不出一丝声音。
“周泽楷这个人格背后没有任何心理创伤。这种情况很稀有，但国外有先例，所以我原以为这也是次人格承担伤害造成的现象，”张心杰正了正坐姿，整理措辞，“其中不合理的是，周泽楷不止没有心理创伤，竟然连求生意志都很匮乏。”
主人格毫无求生意志，怎么会生出一个次人格来逃避现实？不过他的诊断并不是全错，因为川云也不是主人格，或者说，早在他接手之前，川云就不再是主人格了。
张新杰没有把余下的那句讲完。
恐怕……曾经发生过一次失败的人格剥夺。
周母的语速很慢，如同作了什么重大决定：“张医生听说过赌石吗？”
“略知一二。”
赌石，珠宝业的术语。指购买原石，经切割后方能知道里面翡翠的价值。赌石界经常是有人一夜暴富，有人倾家荡产，从结果这一点上来讲倒是和股票类似。但这和周泽楷又有什么关系？
周母苦笑，“我接下来要说的，是’地下赌石’。”